不下去了。她对学习的记忆已极其淡薄，能回想起来最具体的痛苦就是背书，中考前一周背三年的古诗文。背了吐，吐了反刍，死活记不住。最后语文成绩还过得去，背诵却几乎是全丢分。

&esp;&esp;至于其他的，自从上了高中，她好像确实也没认真学过，更多是翻开书看两句就心浮气躁，觉得“今日不宜学习”，回过神时，已经摸鱼摸得乐不思蜀。

&esp;&esp;他的问题小钟答不上来。

&esp;&esp;大钟却以为她停下是等他搭腔，“实在不行不背了，反正就几分而已。”

&esp;&esp;小钟进退两难。她明白了大钟是真想解决问题，努力在给她找台阶下。继续顺着他讲吧，讲不出来。坦白说没学过，又怕他生气，以为自己故意不配合，糊弄他。

&esp;&esp;还是说要哭着幡然醒悟——呜呜呜猫猫老师，我怠惰，我有罪，我向你忏悔，以前没好好学，现在知道错了，以后肯定洗心革面，重新做人qwq——这样一世英名全都毁了，不行，绝对不行。

&esp;&esp;诡异的沉默。

&esp;&esp;完全进入他的节奏了。情急之下，小钟也只好使出一招弃车保帅，“数学，教我数学。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。”

&esp;&esp;大钟等的好像就是这句话，从手中又递过来一份试卷，“做一下，都是基础题，不会做也没关系，主要是看看哪部分基础薄弱。半小时时间。”

&esp;&esp;小钟看见数学题头就一痛，借口推脱，“那个……我能不能先回去上课？等下自习课再过来。”

&esp;&esp;“这节课就是自习，地理老师有事情换课了。”

&esp;&esp;只能硬着头皮做了。

&esp;&esp;小钟凭感觉写了前三题，往后越写越费劲，终于发现不太对劲。

&esp;&esp;似乎是为照顾小钟实际“没上过高中”的水平，试卷上都是初中程度的经典易错题。小钟冲刺中考时也刷到过，似曾相识。但她学得囫囵吞枣，只知大概，当时就弄不拎清。

&esp;&esp;何况试卷的题目魔改成更容易犯错的版本，需要辨析的细节更多。

&esp;&esp;哪怕是最简单的前三题，她以为做得出来，也不一定做对了。

&esp;&esp;这就是他所谓的“基础”。

&esp;&esp;总共八道题，没有选择，很难蒙。她可能一道都做不对，最后结果是剃光头，零鸭蛋。

&esp;&esp;小钟再一次痛切地感觉到应试教育的残忍之处。

&esp;&esp;仅仅是答错没分，就可以轻易勾销曾经付出的所有牺牲和努力。

&esp;&esp;他想用这种恶心人的试卷证明什么？

&esp;&esp;是假惺惺想救她，还是狠狠地蔑视她笨得无药可救？

&esp;&esp;——好像哪里不对。

&esp;&esp;她一向觉得上学就是无意义的坐牢，怎么绕着绕着，事情就变成要重新开始学习？

&esp;&esp;卑鄙的文化人，在这给她下套呢。

&esp;&esp;好险。她这根呆呆韭菜差点就被他割去了。

&esp;&esp;小钟摔下笔，“写不出来，写也是浪费时间。我是说，上学对我就是浪费时间。”

&esp;&esp;“不上学你打算干什么？”

&esp;&esp;进厂打工，赚钱离家，养活自己。能做的事多了。

&esp;&esp;小钟道：“我自己有想过，干嘛告诉你？”

&esp;&esp;“想清楚了？”

&esp;&esp;“嗯。”

&esp;&esp;大钟递过手中的最后几张纸，分别是退学申请书的模板，需要的文件清单，递交流程指南。

&esp;&esp;至此为止，他的牌出完了。空着手绕过办公桌，半倚小钟手边的桌沿，视线望向远处。

&esp;&esp;“回去也跟家人好好商量一下。可以心平气和直说，不用担心。我旁敲侧击问过你妈妈，她说会尊重你的意见。你耗着学校，其实也是消耗自己。”

&esp;&esp;听起来他好像一直站在小钟的角度考虑，处处为她着想。但野生动物的小钟面对这个比自己聪明、有手段又看不透的男人，很难相信他的好意。

&esp;&esp;她盯着申请书上“一切责任自行承担”的那行字，沉吟问：“你在劝我，还是逼我？”

&esp;&esp;“换个角度想。一条路走不通，就换一条适合的路走，不强求，不纠结，小钟其实很聪明。”

&esp;&esp;这句话听着不似挖苦。但小钟远没